富過三代: 家族企業應走出傳承的迷思

何順文

     家族企業(家企)成敗關鍵因素之一就是其管治與傳承的成效。大多家企由家族成員出任董事會及管理層，相對股權分散及與管治權分離的公司，有其利弊。
　　
	華人創業家傾向把企業傳承給有能力、個性品格和願意承擔之家族成員是很自然和容易理解的事。身為子女，對於上一代傳下來的基業接上及發揚光大，也被視為一種忠孝責任。
     
     與非家族企業相比，家族企業界的管治與傳承較複雜得多。除企業外，家族企業在管治上多了一個部份：就是家族本身。良好的家族企業管治就是要建立與平衡兩個不同的管治核心：一個家族，一個企業。傳承也可分為這兩個範疇。家族較重感性親情，企業較理性處事，但很多人把兩者綑綁一起。
     
		事實上，家族企業的傳承在中外古今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現今華人家族企業的傳承更是倍加艱難。它既是一門科學有其理論，但也是一門藝術涉及人情倫理。但可惜由於缺乏正確完整理念和前瞻性規劃，令很多傳承工作無法如願實現。因此如何視傳承為一項長期持續、循環不息的工程、盡早小心規劃，平衡企業、家族與個人的利益/意願，情理兼顧，令家企可以世代相傳永續發展，實在是一個十分重要和複雜的課題。究竟華人家族企業的傳承成敗關鍵因素為何?

清除不過三代的誤解

     不少成功華人家企轉至下一代時漸倒退甚至終結，有人認為家族企業的特質有利於創業，卻不利於長久發展。大中華區大部份家族企業創辦於20世紀下半葉，所以未來五至十年陸續面臨傳承接班的挑戰，這也是歐美家族企業於一兩代以前就要應對的跨代難題。近年港澳台地區內發生的多宗家族企業成員內哄或爭產醜聞，甚至最後導致法庭相見或家道衰落。再者，如果企業接棒者缺乏興趣、熱誠與能力，也埋下日後問題的伏線。有些人用「富不過三代」或「傳不過三代」來預測大多數華人家族企業的命運。
     
     但筆者對「富不過三代」這個說法一直有很大的保留，一些假設基本上沒有任何數據或邏輯支持，而只是一些道聽塗說而已。另外，一些實証研究沒有說明「富」的意思為何及有那些環境變化因素是下一代不可控制的。當然家族企業傳承有較成功也有較失敗的例子。導致下一代的業績走下坡甚至终結有很多原因，包括兩代不同的價值觀。這個結果不一定與下一代接班人的能力、表現或家族關係有關，結業也不一定是一件壞事，也不等如「富」會流失。如家族有其他更好的出路或計劃而將企業轉讓或終結，或轉而更多追求其他社會理想，這只是一個家族下一代自己的抉擇而已。
     
     過去有關企業領導人接班的研究文獻不少，但大多以歐美的企業為研究對象。有別於英美企業以專業經理人為主人的接班計劃，傳統上東亞家族企業體系在接班人的選擇，主要以血緣關係為主，姻婚關係為輔，並深受華人家族主義影響。儒家傳統強調尊卑有序、親疏有別、決策常受輩份親情所左右。這與注重制度、公平、獨立、法治、與民主的西方企業文化有一定差異。西方理論與華人家企獨特現象間存在明顯的差異。
     
     因此直接模仿或引入西方(家企或股權分散)管治標準或傳承方法並不一定有效。我們要了解地區華人家族企業的獨特性質及其文化環境，並研究如何結合其他家族的成敗經驗。如何將傳統家族文化與現代企業管治取得平衡，兼顧西方的理性科學化與東方本土的人情倫理，至為重要。
     


重視無形資本的繼承

	有關文獻一般也只集中家企在財富/股權的承繼與企業掌門人的接班等有形層面，但較少關注兩代在家族無形資本（如家族理念、願景、價值觀、成員關係、家訓、上一代創業精神、做生意智慧經驗手法、人脈與政府關係網絡等）上的長期不斷傳承。這包括從小向子女的言傳身教和良好培育，令承繼人承擔作為家族領袖，把家族基因與關系世代延傳下去。這方面的關注和探討明顯是有所和不足的。
     
     筆者根據多年的個案研究經驗，總結可持續的傳承方案可包括下列七個最佳實務守則: 

1. 及早盡力作出傳承規劃，解決內部潛在矛盾或衝突
2. 從小積極培育下一代，包括學習家族理念與創業精神
3. 讓準接班人先到外創業或工作，吸取經驗後回歸家企，從中層做起
4. 領導接班人選賢不避親
5. 凝聚好家族價值、關係與溝通，鼓勵全體參與
6. 平衡家族、企業及個人的價值/意願
7. 平衡理性、感性與文化因素

     可見有形與無形資產需相互有效結合，方能令家企世代相傳，永續增長。家族成員最主要的任務是塑造家族凝聚力和家族成員的長期培養。鼓勵上下代全體溝通互動，合作與參予非常重要。這種互動不局限於家族現有的企業，也可以在公益慈善領域或是新業務領域。
     
     當然，雖有共通的良好管治與傳承機制，每個家族企業都是獨特的，尋找接班人繼承家業沒有一個單一有效的模式可以複製到其他企業，每個家族企業都要結合自己家族的實際情況，發展出自己一套可持續的繼承方案。

     歸根究底，魚與態掌，很多時兩者難兼得。當要抉擇取捨時，家族成員不禁要撫心自問：究竟企業的延續壯大或是家族的和諧團結更為重要？家族企業究竟是以企業還是家族為核心？ 無論如何，筆者認為，要先有團結互信的家族，才可以有適切的家族企業傳承。
     

何順文 simonhoshunman@gmail.com
     


     
     
　　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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